意外的一萬四千公里Vol.12（完）

↑星星峽-蘭州路線圖

時間：2007年11月
里程：12681-14137km

單車「熱」
抱病離開星星峽，原以為會是一路下坡的路卻是大起大伏，而且放眼望去盡是了無生氣的荒漠戈壁。好不容易撐到九十多公里外不見半棵柳樹的柳園，我的熱度再度上升。雖然頭昏腦脹的，但眼看再一百多公里就可以到敦煌，要我在這只有卡車與飯館的地方養病實在有那麼點不甘心。於是，隔天又昏昏沈沈地上路了。從柳園到敦煌雖是一道極長的緩下坡，不過體力一日不如一日的我，騎到半路上的西湖鄉時，已經燒到快神智不清了！最明顯的就是，在這個哈密瓜產地赫見一堆任人棄置在路邊的瓜，當同伴阿鈞樂不可支地撿瓜時，我卻只想睡覺…翌日，靠著退燒藥糊里糊塗地騎到敦煌，才終於可以盡情地狂睡養病。


↑路上撿的養病聖品。(c)photoed by Water


↑歷經千年風霜洗禮的古代防禦工事，如今除了少數的大土堆需繳費參觀，幾乎全成了荒涼戈壁灘中突然冒出的小土堆。(c)photoed by Water

舊瓜與新梨
有如荒漠中耀眼的綠寶石，輝煌的藝術遺產讓敦煌儼然成為超級旅遊城市。閃閃發亮的計程車、比住宅還密集的旅館、還有裝飾著飛天的霓虹街景，都和「界外」有著巨大反差，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燒到恍惚了。揉揉眼睛，繼續在書店遍覽名聞遐邇的石窟壁畫（畫冊），同時，隨著體力逐漸恢復的食慾，也讓我再度對這春秋時代便因地產好瓜、古名瓜州的敦煌之菜市場燃起探索的慾望。此時市場的舞台正充斥著各式各樣從來沒見過的梨子，物美價廉到讓我們兩個覺得梨子是一種高貴水果的南方人簡直樂壞了！而好不容易發現殘存的過季哈密瓜，價格竟便宜到讓我再度懷疑自己燒到頭殼壞去！據說是因為過季的舊瓜品質沒那麼好，價格也就便宜了。回想起兩天前神智不清時在西湖的哈密瓜棄置場品嚐到清香甘甜的瓜味，以此類推在未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必定也有座美味的梨子墳場，不禁嘀咕瓜州的人們實在是太奢侈啦。


↑據說越熟越黑越好吃的香水梨，賣相極容易被誤會成奧梨子。(c)photoed by Water


↑瓜州果然產瓜，也是大陸哈密瓜產地的最東緣，過了這村就沒了那店了。(c)photoed by Water

自生自滅的漢長城
不知是交通建設得太快，還是手邊的甘肅地圖太簡略，從瓜州進入河西走廊後，里程和地名不對盤的狀況層出不窮（公路上的里程碑數值偶而還會跳接），因單車無法上高速公路，不得不轉入迂迴曲折的便道，好幾次都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還騎在對的路上，而問十個路人甚至會得到十種答案（註1）。
更不可思議的是，從星星峽一路行來，那些應是漢代烽燧與長城的遺跡，乏人問津也就算了，為配合現代的鐵公路建設，許多牆面硬是被截斷；農民們為了方便往來於「關內」與「關外」兩側的農地，在牆角鑿個小洞通行也成了一種地方特色。我想，大概和富饒的瓜州人民一樣，這兒的民眾有的是另一種歷史遺產的富足吧！畢竟漢長城實在太長了。不過，換個角度想，相較修復得美輪美奐的收費古蹟，這種與歷史共存的新生態，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然呢？


↑主要道路不時與漢代長城並肩或穿越而行，有利用天然地形的，也有人工夯土建成的城牆。(c)photoed by Water


↑我們投宿旅店的正對面就是一段長城，緊鄰長城的則是鐵道。(c)photoed by Water


↑這頭可是關外的耕地？(c)photoed by Water


↑沿路已採收的梨樹上仍然掛著一堆大梨子，味道果然不怎麼樣。(c)photoed by Water


↑在河口鄉某家小麵館的牛肉麵（白煮蛋是我們自己準備的），是此行吃過的所有蘭州牛肉麵冠軍。(c)photoed by Water


↑不知是清晨的薄霧還是工場的廢氣，讓我對黃河的第一印象頗富詩意。(c)photoed by Water

意外的句點
或許是令人熟悉的漢文化不斷地提醒我旅途正接近尾聲，我發現自己在後期沿途拍照的次數變少、每天騎車的里程數也稍稍增多了。雖然實質上的旅程還在繼續，但總覺得自己曾經拾回的野性好像有部分已遺落在星星峽。每當算著距離終點蘭州的天數與里程，我就覺得自己似乎又朝「文明」走進了一步，對於無法繼續野到最高點，未免讓我感到些許遺憾。
我們終究騎到了蘭州。照慣例連日的大吃大喝是免不了的，何況是此行最後的宴席呢。只是誰也沒料到，此舉竟引發了本單車旅行史上最猛烈之上吐下瀉神經麻痺食物中毒！呃啊…靠著說明書上註明副作用之一為腹瀉的止瀉藥，就這麼在旅館虛脫了兩天，果真為這段意外的旅程劃下了意外完美的句點。
如今，暫時地，我又回到文明社會，但我也清楚，心中某個曾野性化的部分必定促成了某些變化了。而這個被喚起的原始本能，將再次引導我踏上另一次的單車旅行。那麼，別想太多，儘管繼續前進吧！

附註
（註1）由於相同名的鄉鎮市頗多，或是新舊地名不同，以致路人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個。

★更多照片刊載於2009年十二月號《樂活單車》No.16